【暗影/霍比】今日有雨
summary：暗影觉得在分手后给霍比打电话提醒他出门带伞并不算是个很好的理由，不过他还是这么做了。
暗影朋克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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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暗影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打通了那通电话。也许因为那天早上他从床的左边而非右边醒来，也许因为剃须刀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也许因为早饭时他发现自己的煎蛋与火腿恰巧都是一个完美的圆形，摆放在一起像是一个被叠好放置的数字8。
总之他觉得自己应该打通电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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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霍比的声音响起。暗影把电话握在手心，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是我。”最后他说，有些徒劳地，甚至不知道一句简单的‘是我’对霍比来说是否对应了无数他不认识的其他人。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并不算很久，但暗影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恍惚间害怕霍比已经挂断了电话。“是你。”霍比说，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是的。”暗影点头。哪怕他知道他们是在打电话，而霍比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
“怎么想起打电话了？”暗影猜测霍比也许是皱起眉头的，但他不能确定。这回轮到他陷入沉默了。
“今天的早饭，”暗影最后这样说，“是你喜欢的那一种。”黑咖啡，煎蛋，火腿。对于一个摇滚歌手来说已经过分富足的餐食。之前霍比经常告诉他在遇见暗影之前霍比几乎从不吃早饭。
——那明天早上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哪一种。后面暗影对他说。
——这个吧。霍比第二天坐在暗影的餐桌前谨慎地指了指五六个盘子中的一个。它看上去像是一条丝带。
“真不错。”霍比听上去真心实意地在为此感到高兴。然后他又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当然有了，暗影心想。他有太多想问的问题。你最近还有吃一样的早饭吗？你在伦敦怎么样？我从床的左边醒来了，这让我想起之前我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睡着右边的时候。为什么我们不再联系了？为什么我查不到你乐队巡演的消息？
“没有了。也许吧。”他喉咙发紧。“我看到预报，说你那边最近下雨。呃，记得带伞。”
“可是我在伦敦。”霍比耐心地说。“我当然知道要带伞。”
“好吧。”暗影抿了抿嘴。“我想你了。这算个好理由吗？”
电话那头传来寂寥的嘟嘟声。暗影过了一会才意识到霍比挂断了电话。他也把电话放下去，转头看着自己的公寓。黑白灰三个颜色有序地相互交错，他的大衣架上再没有霍比那些色块繁杂、闪闪发亮的皮夹克。现在公寓的色彩整齐了许多。暗影觉得这让它看上去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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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确定关系是一年前的事情。这个故事甚至不需任何过多的解释。不管是谁，格温、迈尔斯、杰西卡、甚至米格尔，在得知暗影与霍比正在约会时，似乎都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实际上也总结了联盟所有人的想法。用帕维塔的话来说，就是当你看见暗影与霍比站在一起时，你就会情不自禁地感到——没错，他们绝对该约会。
不过，非要将前因后果挑明的话，一切都始于霍比的一个邀请。在解决了斑点后格温的小队成员用他们自己的联络群组，某天暗影收到霍比的消息，让他也许愿意在有空的时候跳去138宇宙观看他的乐队的演出。暗影出席了，然后他见到了作为霍比·布朗，而非朋克蜘蛛侠而存在的那一面的霍比。他站在台上，拨弄他造型尖锐的吉他，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暗影站在台下看着，和五彩的人群格格不入，也许正因如此霍比才一眼注意到了他。
曲目行至高潮时霍比冲着暗影使了个颜色，蜘蛛感应响起，下一秒暗影发现霍比跳进了自己怀里，他用双手几乎虔诚地捧着这个美丽非凡的摇滚明星，像是抱着一条正在高歌的人鱼。霍比被簇拥着的人群迅速传走，躺在众人的双臂上大笑，最后回到了暗影手上，眉目闪亮，笑容张扬，眼影因汗水而被晕染成泪水一样的黑色。他们被围在房间中央，台上的鼓手正在独奏，暗影看着霍比嘴唇翕动，用口型笑着向他说：“嘿。”
于是，他感到自己别无他法，必须低头吻他。
他们接吻了，但这只是表演的一部分。在那之后他们又不伦不类地见了几次面，霍比邀请暗影去看了他的模特走秀，暗影把霍比带去他的宇宙看爵士乐演出。结束之后他们总会用一个吻收场，有时是在霍比的化妆间仓促地拥吻，有时是暗影牵着霍比的手走在1933年的纽约街道上，在没有人时站在路灯旁低头吻霍比的脸颊。这样你来我往的、螺旋上升的罗曼史似乎会就这样不疾不徐地持续到地老天荒，直到有一天暗影意识到自己厌倦了这相互纠缠的分离。
所以他买了一束花，站在霍比乐队排练室的楼下。霍比从窗口探出身子向下看，发现是暗影时冲着他亮闪闪地微笑。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这么做了。”霍比跑下楼找他，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那束鲜花。暗影依然分辨不清花朵的颜色，对他来说那依然只是不同的灰色交织在一起。
“我也是。”暗影说，在心里猜测其他人眼里的霍比现在是什么样子。很快他就决定霍比在所有人眼里都和他眼里的霍比一个模样：好看地。
那天之后，他们互相把对方介绍为自己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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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还太年轻，愿意头破血流地感受爱对于时间的啃噬。暗影已经说不清有多少个在下雨的午后，要么是他在霍比的船屋里，要么是霍比在他的公寓，他躺在床上或沙发上把玩魔方，而霍比漫不经心地抱着吉他，有时他们整整一小时都不说话，然后霍比会突然说：“你真可爱。”
“谢谢。”暗影会这样回答。
“有人告诉过你这个吗？”霍比听上去十分严肃。
“有。”暗影说。“来自一位很酷的朋克模特。”
“晚上吃什么？”霍比又会这样问他，把吉他放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暗影的头发。他把魔方放下，伸手去握住霍比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我不知道。也许法国菜。也许我们开车去圣塔菲那家我们喜欢的小餐馆。”说是他们喜欢的小餐馆，不如说那家小餐馆喜欢他们。霍比曾踩在他们的长桌上与一群波西米亚人载歌载舞，暗影在他从桌面上下来后从一旁的装饰里抽出一朵玫瑰递给霍比。“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吟游诗人。”他夸奖霍比。
“你会是我掌纹里书写的命运。”霍比回答，接过那朵玫瑰，仔仔细细地研究它的花瓣，然后感叹：“你为我偷了一朵玫瑰。”
“我可以为你偷走一整个婚礼。”暗影耸肩。他并不很善于爱的花言巧语，但从不肯甘拜下风。“代价是一对暴怒的新人和一个可怜的婚礼策划师。”霍比说，将玫瑰又插了回去。
有时候他们也自己做饭，不过一般都只是早餐。一般情况下霍比醒得总是比他早，暗影曾经怀疑霍比躺在他身边时从未真正睡着过。他套上衬衫在厨房做炒鸡蛋，扣子系得歪歪扭扭。霍比光着脚走在木地板上，在他身边打开冰箱寻找喝得只剩个底的橙汁。暗影的冰箱上很快就贴上了许多来自霍比的纸条，字迹张狂，语气简短，一般只是提醒他们二人在超市采购时不要忘记某些必需品，偶尔也会是给暗影的留言，告诉他自己会什么时候过来。
分手后的第三周暗影按照惯例给公寓做了大扫除，把厨房留到最后整理。那些边缘不平整的字条被暗影一张一张地取下，在思考后和圣塔菲那家餐馆的收据收入同一个铁盒，留在了书房抽屉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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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次七月四日、一次万圣节、一次感恩节、一次圣诞节、一次新年，与一次情人节。七月四日那天霍比不知从哪里买来一条十分美式的牛仔短裤，踩着长靴问暗影他看上去像不像是某些人的美国梦成真。那天晚上他们买了橘子汽水一起坐在暗影公寓的天台上看漫天的烟花炸响。
“如果你是我的美国梦成真，我是你的欧洲梦吗？”暗影问霍比。
“你知道我对欧洲什么想法。”霍比轻描淡写地说。“实际上，你知道我对英国什么想法。”
“我也没有美国梦。”暗影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披在霍比瘦骨嶙峋的肩膀上。
“美国人都这么说。”霍比轻轻地靠在暗影的肩膀上。暗影微笑，暗自觉得一切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恰巧成真的梦。有关于他和霍比的一切都令他感到奇异地欣喜，甚至于无法理解。但他猜测这就像霍比本人一样无需解读，只需要在当下用力地体会与铭记。
除夕夜的凌晨暗影买来两串葡萄，告诉暗影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吃下一颗就能许一次愿。
“改成喝葡萄酒的话，可以许上一百万个愿望。”霍比嘴上这么说，看上去倒是很高兴。敲钟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说话，暗影没费神猜测霍比到底有没有许愿，只是咽下属于他的那些葡萄。有些可笑的是，分手后他再去想那次新年，只记得其中一个愿望与霍比有关，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内容是什么，让他甚至没机会苦中作乐地借此探测这个传说的可信度究竟如何。不过他还记得看着霍比把它们洗净后择出那些饱满漂亮的葡萄放在一旁的玻璃碗里时的心情，所以他知道那个愿望一定与他们的现状大相径庭，甚至于处于硬币的两端，磁铁的两极。
霍比从他公寓拿走所有东西的那一天，最后也只是拎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而已。暗影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只是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他们留给彼此的痕迹比印象中要少很多。他走过去，伸出手臂抱着霍比，不知道为什么霍比没有挣脱，但他能感受到霍比在他怀里慢慢变软。
“再见。”霍比对他说，“联盟见。”他又这么补上一句，似乎是为了提醒他们二人这并非永别
“联盟见。”暗影回答。与同事恋爱的弊处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天晚上暗影打开冰箱，在里面看见一碗没有洗的葡萄。他没有吃，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第二天往麦片里洒上葡萄干，将它们在浓稠的谷物上排列出一个笑脸。那碗葡萄被他带去了联盟，分给了最初知道他们恋情的几位蜘蛛侠。这么做的时候，暗影几乎能感受到霍比在食堂的另一角远远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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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是待在自己的宇宙，谁也没去联盟露面。暗影知道格温、帕维塔与迈尔斯会去找霍比，他为此感到高兴，觉得这些更年轻的蜘蛛侠实在是活力非凡。与此同时他不再回复群聊里的消息，偶尔和潘妮聊一聊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刚分开的时候暗影几乎没觉得思念霍比，甚至少于他们还在一起时。曾经有时候他滑出霍比的身体，就立刻感到一阵对于霍比的想念。暗影还是像之前那样，同时是一名私家侦探与一位超级英雄，直到有一天暗影追踪盯梢对象时看见了一扇被擦得很干净的玻璃门。那里面映出的有他，肩膀像是一美分那样瘦削，黑得像一道影子，但是没有霍比。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生活里缺了些什么。
那一天后他开始更频繁地感受到想念。有时候他久久地坐着，坐在曾经他常去的、变成他们常去、然后又变回他常去的一家酒吧，点上一杯蛋蜜乳，然后点燃一根烟。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香烟被放在一旁兀自燃烧，只有飘起的烟雾提醒着一切这不是一张凝固的相片。清点东西时霍比提出他们可以互相要走对方的一件物品，然后霍比要走了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照片是他们在霍比乐队演出的后台拍的，暗影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戴在霍比鼻梁上，两个人都在笑。作为回报，霍比把吉他的拨片给了暗影，那上面有情人节暗影买来送他的桃心贴纸。
那个拨片也被放在同样的铁盒里。
分手对他们来说不算艰难，因为相恋于他们而言也绝非轻易。每一次吵架后他们都会给对方带去一瓶酒，那些酒的瓶塞从未被打开过，霍比把它们收集到一起，在他的船屋上布置了整整一面墙。
“别人看了会以为你是酒鬼。”暗影看见这面墙后这样点评。
“我不让‘别人’上我的船。”霍比告诉他。现在暗影几乎能确定他也又重新成为了‘别人’。
有时候暗影觉得他们的故事其实比一张纸还要薄上许多。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相互吸引、相互排斥。色彩填满他的世界后又逐渐一片片剥落，像是老旧的墙纸。他自如地接受了自己的生活回归正常，接受了也许他再也不会看着霍比在台上演出，接受了他默许自己不再想起第一次霍比像是一颗流星一样掉在他手臂里时促使他低头吻他的并非兴奋或心动，而是一阵惆怅，他看着霍比的眼睛、霍比的眉钉与耳环，想到这样的人有一天会死去，世上再不会出现另一个他，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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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暗影甚至说不清他们为什么分手了，也不记得这到底是谁的提议。它只是那样发生了，像是历史的绳索上出现的每一个粗砺的绳结一样突如其来，波及到的每一个人都只是被迫承受着它的后果。也许那一天他们必须要分开。也许不然。偶尔暗影会回想之前所有他有过犹豫的时候，好奇如果自己做得不一样、说得不一样，是不是他们此时还会在一起。
莱拉有一次残酷地在他肩头小声告诉他她可以计算他们复合的概率，或者替他演算不同选择是否会导向同样的结局。暗影摇头拒绝了。比起知道他们本能如何，他认为自己更害怕知道他们本该如此。
“你知道我们再也不会拥有‘第一个吻’了吗？”霍比问暗影，在正式分手的前夜，语气堪称梦幻。
“我们还可以有最后一个吻。”暗影安慰他，有些忧郁。他看着霍比，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爱他，疑心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这么爱他。
“我很高兴知道我们曾经差点拥有一切。”霍比感慨。暗影点了点头，握住霍比的手，把它拉到唇边亲吻。有时候，只是有时候，他考虑过一枚戒指，考虑过未来一词的定义能否被编写为共有财产。他从没告诉过霍比这个，觉得这只是他三十年代的心在作祟，即便霍比就算听了也顶多只是会甜蜜地对这个漂浮在空中的想法置之不理。但是现在他知道以后也没有说起这个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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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你们分开了。”格温有一次这样对他说。“你们是很般配的一对。”
“谢谢。”暗影说。“不过，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
格温点了点头，看上去还想补充几句什么，最后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为此暗影十分感激。
天气预报里伦敦的雨一天又一天地下，就好像世界末日的洪水被均匀地切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暗影每天都忍不住猜想霍比都在做些什么，猜想他或许湿漉漉地背着吉他包回到船上，雨水滑过皮质的夹克滴落在甲板，于是霍比就那样站在被船间隔开的一片小小的海里。
有很多话他还没来得及对霍比说。令暗影感到惊讶的是，哪怕是最简单的事情都可能在不经意间成为最后一次。并不是有不可逆转的力量在束缚着他们，举例来说，并肩同行、互道早安、相视而笑，只是很难再找到一个借口重来一次，而很快总有一个人会率先停止尝试。
也许正是因为暗影还想延续这个过程，他才打去了那个电话。
门铃声响了，他走去开门，不知为何感到步幅沉重，就好像他是名宇航员。他的宇宙里还差一场世界大战、几位独裁者的死亡、两场震撼世界的爆炸以及一次导弹危机才会迎来冷战，不过他既然有一名来自另一个宇宙的、七十年代的前男友，那么他当然知道宇航员如何在月球上摇摇晃晃地行走。
此时这位前男友就站在他的门口。暗影看着霍比，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摇摇欲坠，就要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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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霍比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暗影重复道。
“你瘦了。”霍比又说，像是不知道该讲什么，又不甘于沉默。
“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暗影问。
“伦敦下雨了。”霍比说。“我没带伞，找你借一把。这算个好理由吗？”
“看来天气预报很准。”暗影感叹。
“是的，很准。”霍比回答，“今日有雨。”
他们看着彼此，都笑了起来。
“早上好。”霍比低声说。
电光火石间暗影忽然想起他许下的愿望。他在新年的钟声里吞下第一颗葡萄，看着霍比的侧脸，在心里许愿他们的故事不会有休止符。现在他看着手里攥着一张相纸的霍比，终于心怀感恩地明白他的心愿隔着时差郑重地应验。
“早上好。”于是暗影轻声回答。“进来吧，我给你做早饭。”
FIN.
